close
  在遇到第二個主子之前,她並不知道自己是個「殺手」,甚至不清楚除了維持生理機能外,自己最常做的行為是「殺人」。

  在她的世界,這兩個詞句有另外的稱號。

   凝血就形,聚闇成骨,行止合宜,舉措優雅,十五歲之前,她的週遭全是這般的人──貌若天使雕像,完美無情;心如千年古井,波瀾不興。

   殘翼,這是她的第一任主子為他們這群人取的共稱,擁有暴虐、毀損、傷害、缺陷的護世翅膀,是在人間界無法升天、墮地的使徒,是進退維谷,只能以破壞來宣洩慾念的污穢之體,是連人都不配稱作的隱晦之物,這是主子的用意。

  破壞人體、奪人性命的行為,在殘翼中,稱之為「滅」,少數不諳中文的殘翼則以「delete」稱之。

  在她認知到自己是「殺手」,而「滅」等於「殺人」後,她已經執行了2194次的「滅」,delete掉7364個人類。

  7364,包含了她的第一任主子,但不包含其他的殘翼。

  Delete殘翼的行為無法歸類為「滅」,充其量只能稱作「毀」。

  在正式開始執行「滅」之前,她與週遭的人不斷地相互進行「毀」,日子只有毀或被毀兩種選擇,直到主子開始交付「滅」的任務時,才能冠上編號,正式列載入冊,然後才有第三個選擇──「不毀」,意即不主動進行「毀」,也可獲得維持生理機能所需的物資,擁有號碼的殘翼通常會選擇「不毀」,原因有二,保持最佳狀態或減少被毀的機率,當然也有殘翼選擇持續地毀,尤其是以「delete」稱「滅」的殘翼,因為在他們眼中,「毀」與「滅」都是「delete」,都是一樣的行為。

  擁有編號後,她雖然選擇「不毀」,對於持續毀的殘翼卻有些理解,尤其是在沒有「滅」可執行的日子裡,她極易感到自己貼近那些滿口「delete」的殘翼氣息。

  擁有編號的殘翼仍可能遭到其他殘翼進行「毀」,尤其是尚未編號入冊的殘翼更會想以「毀」取而代之,她就是在毀了某次前來挑釁的編號殘翼,代為執行「滅」後,才遞補了那位被毀殘翼的位置。
  
  編號入冊正式的說法是「入世」,入世後,依所完成「滅」的數量、難易程度,予以不同等級代號,她最後的代碼是XZ175──未知的虛無。


  她有記數的習慣,這很不好,也不該是殘翼該有的行為,她的指導曾多次警告過,但她還是忍不住在本子上寫下一個又一個數字。

  在入世的頭幾年,數字紀錄極為頻繁且多,後幾年,執行「滅」的次數逐漸遞減,日期的間距也逐漸拉長。
被冠上XZ之後,主子指派她專司「二次滅」──執行其他殘翼沒有完成的「滅」,一年間,「二次滅」的次數屈指可數,在她的記數本子上有一年是沒有紀錄。

  在沒有「滅」可執行時,日子十分的空茫,空茫到她質疑時間流逝性,以及自己存在的屬實性;在睜眼與闔眼間,她反覆進行相同的行為,過高的重複性,讓她尚失了對時間的感受力。

  不記數,她無法確認今朝是何夕;不記數,她眼前所見全成了影像;不記數,她會覺得自己行進在梅比烏斯環中──沒有起點,沒有終點,永無止盡的循環。

  記數是個證明,白紙黑字的記載她曾經作過的事,那些數字說明著一樁樁的「滅」,代表著她的過去並非虛無。
  
  在每個拂曉月夜,在每個逢魔時刻,她都會拿出她的記數本子,翻閱並細數著上面的數字,直到最後一列。

  記數是她存在的証明。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wiky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